在我所听到的关于米卢的评语中,比较新僻的一句是“全世界最小资的足球大师”。而在所有关于徐根宝的评语中,比较脱俗的一句是“最不解风情的上海男人”。借用时下流行的“情调男人”的说法,米卢和徐根宝就是站在一种情调的两个极端的男人。
米卢有咖啡加美眉伴侣,有网式足球加快乐保龄,有美国大片和名牌摄象机,所以他拥有你快乐所以我快乐的快乐足球。而徐根宝只有圆口布鞋和前后两把铁锁,所以他的足球只能在苦大仇深中晚节不保。
性格决定命运!但不是徐根宝的性格,而是上海足球的性格决定了徐根宝的命运。在越来越小资上海足坛,“三从一大”和所谓的足球理想成了码头工人的揩汗布,只能像徐根宝一样被当作瘪三扔掉!
“海派足球”是什么?其实也就是“海鲜派足球”——把自己当作只能吃海鲜的贵族,而在别人眼里早已成了像海鲜一样滋补的一道大餐。也许在很多上海球员的眼里,足球只是小资生活的一种表现方式——住老范那样的洋楼,戴小杜那样的墨镜,留祁宏那样的长发,听谢晖那样的摇滚,读申思那样的书……什么抢逼围,什么转传接,什么老布鞋,什么徐根宝,通通不够朋克,通通不够摇曳,通通塞箱底的货。“言行粗暴”只是他们否决徐根宝的一个借口,他们真正想否决的其实是另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很不上海,很不小资的生活方式,那是一种很野蛮很原始的方式,那种掺杂了臭汗的夺冠理想,他们不要!
徐根宝在崇明岛和他信任的一位记者谈心。“我想通了,一个人是不具备与大环境抗争的能力的,8年前范志毅还在蹬自行车,现在他开的车比我的还大……”“前几年你是带一群贫下中农子弟奔小康,现在你是带一群百万富翁搞艰苦奋斗,以前是你革他们的命,现在是他们要革你的命了。”“是啊,以前是我骂谁谁吃香,现在是我骂谁谁臭我。看来我是有些老了。”“不是你老了,是江湖老了。”根宝未老江湖已老!从崇明回来后,这位记者反复向我感叹这样一句话。
上海足球不是男人呆的地方?!这是一个耸人听闻的说法,但它像一个魔语正诅咒着海派足球。很久以前,江洪江津走了,这个7月,徐根宝走了,这个8月,范志毅、谢晖也将走掉,还剩下一个朱广沪,但他也已把深圳当成了他的家。
没有了康桥基地徐根宝粗鲁的吼叫,没有了高架桥头范志毅野蛮的拳头,没有了黄浦江畔酒吧里谢晖的酒后肆语,整个沪上的足球清净了,但上海滩已不再是上海滩,因为在没有了屠戮与厮杀的同时,也没有了丁力与许文强。
没有人知道徐根宝还会不会回来,几时回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回来。“十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但那时徐根宝已是一位古稀之人。不过总会有人从崇明岛杀回来的,那个人未必是徐根宝,但打的一定还是徐根宝的旗号!——对待一个不服老的英雄,这是一个最宿命的江湖结局。(21世纪体育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