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国奥往事：曲波被怀疑吸毒

直到奥运会预选赛之前，这支沈家军最让人欣赏的除了球队的实力，就是队伍的气氛与团结。因为祥福的为人，这支球队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凝聚力和祥和的队内气氛，这支沈家军也被外界喻为“父子兵团”。但与几年前的辽小虎相似，沈家军以团结的高调开始，但最后却落得个四分五裂。一次预选赛不仅让沈祥福输掉了比赛，甚至输掉了与不少球员父 子式的感情。







张亚林的离队有很大的代表性，在毛家湾集训开始几天之后，张亚林就接到了让自己离队回大连的通知，原因是他的腿部有轻微的拉伤，而类似的伤号当时在国奥队里有七八人，其他人都没有离队。其实，郁闷的张亚林在到了国奥队之后，就发现了沈祥福对自己的冷淡，几次他想找沈指谈话都没有机会。好容易得到了一次机会，沈祥福却出人意料地问他：“科萨说你是中国最好的后腰，在大连队里为什么他不用你？”一句话让张亚林哑口无言。而仅仅在几个月之前，张亚林还是最被沈祥福看重的中场球员，与叙利亚的两场比赛里，他都是主力后腰。

张亚林后来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突然失宠的原因。但现在他听到这样的故事。就在昆明备战与叙利亚的比赛之前，张亚林的女友到了昆明。这事张亚林没有与教练组说起，但被一位圈内人无意中透露给了沈祥福，随后张亚林在与叙利亚的两场比赛里表现不佳，沈祥福认为张“不听话”，几乎从那一刻起张亚林无缘国奥的命运已经注定。

另一个不得不说的人应该是曲波，沈祥福与曲波之间关系的转变就是他与国奥队很多球员之间的一个缩影。我曾经亲耳听到过曲波在临出国之前与沈祥福之间的通话内容，那种口气完全是父子式的，沈祥福的关心曾经让曲波感动得落下泪来。但在毛家湾，曲波因为得了甲亢一直跟不上国奥队的训练，但经过一些身边人的演绎，曲波的表现被沈祥福看成了偷懒、不好好训练，甚至有一次助理教练在找曲波谈话时直接问他：“听说你在吸毒？”从那以后，曲波在国奥队停留的最后日子里，沈祥福一直没有怎么与他谈话，曾经的亲密关系已经被一种怀疑与不信任完全取代。在离开国奥队之后，曲波没有给沈祥福去过一个电话。上一次在青岛面对记者“给沈指打个电话”的劝说，曲波却选择了无言的沉默。那段日子对他的伤害太深了。

在国奥最后备战的日子里，过度的压力让沈祥福极度敏感，他心里界定球员与自己关系亲疏的唯一标准就是——这名队员在训练里是不是拼命了。一些技术型球员由此失宠，包括王新欣、胡兆军等在预选赛开始时都从主力阵容中消失了。一名队员承认：“在国奥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当初世青赛和亚青赛时的良好感觉没有了，我甚至感到有些压抑。”

对于那些肯在训练里拼命的球员，沈祥福是以一种超常规的喜爱方式来表现的，或许他想以此来刺激其他的球员。吴坪枫在训练里一直非常卖力，在中超老总到国奥队劳军的会上，沈祥福拍着吴坪枫的肩膀对各位老总说：“他的实力绝对可以在中超立足，你们哪位老板转会的时候记得把他买过去。”但这种激励显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在预选赛的前两场比赛里，每当吴坪枫上场之后，队友们要不就不给他传球，要不就是传给身材矮小的他高球，吴坪枫在场上只能无奈地一次冲刺、反抢，表现不言而喻。在后面的比赛里他获得的上场机会越来越少。

即使是在备战预选赛的最后阶段，沈祥福也在坚持着他的“拼命就是好球员”的理论。中国队在柳州热身赛前后接连出现伤病，但沈祥福在接受电视台采访时却说：“我不怕队员受伤，我们有二十几个球员，受伤之后马上有球员补上来。”当时记者正在三水采访国家队，一名国家队的教练员听完沈祥福的说话后的第一反应是：“完了，这样练下去国奥队到3月3日可能连主力阵容都凑不齐了。”后来的发展被这位教练不幸言中，因为队里的伤号太多，与韩国队的比赛中，沈祥福不得不让陆峰去打前锋，这也成为中国队最后失利的败因之一。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国奥队里一些比较机灵的队员摸透了沈祥福的心理，在训练里甚至是在比赛场上有意讨巧。中、韩汉城之战很多人都没有注意，中国队的两名中场球员在下半场开始后调换了位置。其中一位刚进队的队员一直对同伴要求与自己进行这种换位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还是一位更了解队中情况的老队员为他解开了迷津：“你没看见下半场你打的这边离教练席更近吗？他与你换位就是想让沈指对他的表现看得更清楚。”

最离谱的就是在德黑兰的“乌龙庆祝”。进球的本来是阎嵩，但却是另一名队友跑向教练席庆祝并和沈祥福激情拥抱，以至于电视转播的评论员都被搞糊涂了，一直认为是这名球员进了球。

从组建国青队之初，沈祥福就一直强调团结，甚至说：“如果这支队不团结，我不如不干主教练。”但当最后球队远远背离了他组队的初衷时，他甚至连辞职的决定都做不出来了。一个我们无法回避的事实是，在第二场打平马来西亚之后的日子里，沈祥福很少得到来自己教练班子的大力支持，那段岁月更多的是由他一个人在力挺。

孙成耀一直是沈家军教练班子里的一个模糊人物，一段往事让他在这个班子里的地位有些尴尬。在沈祥福上调进米家军出任国家队助理教练时，孙成耀被足协任命为当时国青队的执行教练，还带队参加了大学生运动会，甚至一度有传言他可能代替沈祥福出任国奥队主教练。等到沈祥福重新回归国奥队之后，虽然孙成耀继续留任，但他在队中的作用开始被淡化。事隔半年之后，孙成耀对当年的国奥岁月绝口不谈。但当记者提起他与祥福间关系的传闻时，他却反问：“说我和祥福关系不好，那为什么在大运会之后我又在队里呆了两年？”

唐鹏举在队中的角色实际相当于领队，与队员们的交流和管理一般都由他来完成，而技战术方面他过问不多。对于那段国奥往事，唐鹏举断然拒绝回忆：“你想知道亚泰的事情我们可以谈。”一位国奥队员对记者说：“教练班子倒没看出来有什么矛盾，他们在一起聊得都挺投机，但你问我他们对沈指有多大的帮助，我也说不上来。”

还有一个无法回避的人是刘希付。在2003年通过竞聘来到了足协的国管部出任副主任后，刘希付随即被分派去管国奥队。但随后他经历了一段最为尴尬的岁月。身为国奥队领队的刘希付在随后一年多的时间里，不但在国奥队当中无法负责什么具体事务，甚至在后期连教练组开会都背着他，堂堂领队却成了教练组中最大的“闲人”。

据说王栋克祥福

王栋，一个注定要与这届国奥的失败紧紧相连的名字。就在那场汉城失利之后，他的名字便被人们与罪人连在了一起，然后又有了杜威骨折事件，似乎国奥预选赛期间发生的所有倒霉事都与他有关。

所有的这一切又是中国式的，每一次重大的失利之后，都要有人被抛出来当做罪人，如1989年的黑色三分钟是董礼强。与董礼强打死也不说15年前上场前高丰文向他交待了什么任务相比，王栋却没有选择回避。就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王栋坦白地说：“那个球我是有一定的失误，当时我看见崔成国想把球挑过我，我就想把球踩下来，没想到他动作失误没有挑到球，却因这个失误把我骗过去了。但当时后面我们是四打三，为什么会被他进球？那场比赛结束之后我就和唐导说了，我踢了这么长时间球，还从来没有因为我的直接失误而导致进球的，这个失球算在我身上我不服气。”

但王栋在当时还是默认了罪人的事实，直爽的他一个想法是想替主教练沈祥福背一背压力，不想让外界对沈祥福开炮。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天真。3月20日主场打马来西亚之前，沈祥福找他谈了话，向他暗示，为了他的未来这场比赛会让他上场，但可能只会让他打半场球。果然从这半场球之后王栋就再也没有捞到上场机会了。即使到了这时候，王栋还有比较天真的想法，他对我说：“当时我就想，大不了自己的比赛提前结束了，只要球队能够打完后面的比赛，我受点损失没有什么。”

但王栋没有想到，这还远远不是结束。4月初就发生了“杜威骨折”事件，在那次事件之后，几乎所有的媒体都指认王栋是肇事者，王栋再次背上了“罪人”的称号。一位在现场的当事人对我这样忆述当时的场面：“当时包括杜威在内至少有五六个人同时起跳，落地后杜威就痛苦地走到了场边坐下。这时其他人都没有过去看他，只有王栋过去问候了一下杜威。当天晚上，也只有王栋到房间里去看了杜威，黑锅就这样让王栋背上了。”王栋的回忆是这样的：“他(杜威)受不受伤与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这个人比较实在，当时大家在空中身体有接触，但我脚落地之后是踩在实地上的。看到杜威受了伤，我出于队友间关心才过去看他的，但后来大家都说是我踩的。如果我落地时踩了他的脚，那我自己的脚能不扭了吗？”

这一次的事件之后，让王栋对在球队里呆着感到很压抑，他甚至向队里提出要求提前回亚泰打中甲，但没有被队里批准。他说：“那段时间队里的气氛很不好，我感到非常孤独，非常无助。”同样的话，我在曲波的嘴里也曾经听过。

事实上，王栋的“罪人”命运可能早已经注定。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当年的董礼强和现在的王栋都是在大赛之前匆匆入队的，在已经成型的球队当中他们是弱势的一方。王栋这样向我讲述他到达国奥队后的最初感受：“进队第四天我就受了伤。当时是在对抗里，我从侧后方的一个铲球，那个队友如果向上跳或者是向前趟球我都不会受伤，但他选择用腿‘别’了我一下。经常踢球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很坏的小动作，如果在场上和对手打比赛，我可能也会用这个动作，但我没想到在国奥队的训练里，队友之间也会有这样的动作。”

王栋当时的待遇其他几名新入队的球员都有切身感受，在备战12强赛这样的重大赛事之前，沈祥福突然招入大批新队员的本意就是希望能在队中起到一种“鲶鱼效应”，但没想结果适得其反，队员们开始“互相残杀”。

王栋之所以被扔出来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的性格。一般来说，新入队的球员一般都不太多话。但王栋就不是这样，他的话一直就比较多，对看不惯的事或者是作派，他就喜欢说几句。在和一些早入队的国奥队员在一起时，王栋说的一些话常常让一些人感到没有面子，积怨由此产生。在后期一直与王栋同屋的徐亮也证实了这样的说法，他对我说：“王栋的毛病就是话比较多，和我们大家在一起什么都说。说实话我这个人对这个不在乎，他说什么我都不放在心上，但不等于别人也不在乎，有的人把这些放在心上，对他自然就有意见。”于是在发生了那样的失误之后，没有人站出来为王栋说句公道话。王栋对于自己所受的不公平待遇则有着另一番天真的看法：“他们是中超的球员，有钱，看不起我们这些来自中甲的穷人。”

另一个让王栋无法释怀的事情同样来自中、韩之战，在赛前教练组的安排当中，在罚角球的时候原本是他站在对方禁区前的，于涛站在中场。但在下半场开始之后，于涛对他说：“我身上已经有了一张黄牌，我们换一下位置吧。”于是就在于涛的位置上，王栋发生了那个失误，但这次没有经过教练同意的换位却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对于事后有人说，王栋当时应该不惜犯规拿红牌也要阻止韩国队打反击的说法，王栋轻轻一笑：“如果因为我当时拿了红牌，最后我们因为少一人而丢了球，你说罪人还是不是我？”我无言以对。王栋对我说：“其实当初在国奥队时，我和于涛的风格太相近，我们俩搭配并不合适，可能胡兆军上来更合适一些。”

事实上，沈祥福和他的教练组不仅仅没有处理好亚泰新入队球员和老球员的关系，甚至对于他们的真正的特点也没真正发挥出来。陈金刚、唐鹏举、孙成耀带领的长春亚泰队在中甲下半程抢到35分，如果不是亚泰在上半程失分太多，也许这国奥班子领他们进了中超。另一方面，在几乎没有参加前半程比赛的情况下，亚泰队中的前国奥球员王栋在整个中甲联赛中打进了13个球，成为今年中甲的本土射手王，而其队友杜震宇打进了10个球，曹明打进了7个球。而在中超，参加了全部比赛的国奥队员们进球最多的是陆峰和徐亮，只有5个。这个现象，被称为“国奥奇迹”

王栋一直很感谢沈祥福，让他有机会代表国字号比赛。我让他想想如何评价老沈的执教，想了半天他说了8个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件小事能够说明王栋的想法。欧洲杯英格兰与法国队比赛之后，王栋问唐鹏举：“唐导，杰拉德的那个失误比我的还大，为什么接下来的比赛里他还是绝对主力呢？”

半年过去了，国奥罪人没有给王栋带来太多的影响。但他发现自己一时半会还是逃不掉罪人的阴影，就在前几天，一家媒体的年终评选还把他列入年度最倒霉球员的行列，王栋对此的反应有点激烈：“我怎么倒霉了？我又没出门被车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