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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后5小时内,一切就像乐章之间的静寂。刘翔只说了———三句话。
进入治疗室之前,赛道上的5分钟足够书写悲情的华彩。推出治疗室之后,乃至告别伦敦之后,他的人生注定会有更纷繁复杂的旋律。但就在治疗室的那2小时,以及到达奥运村医院的那5小时里,除了一句“谢谢”和两声“爸爸”,刘翔再没开口,一切就像乐章之间的静寂。而音乐大师德彪西说过,真正的音乐,就在这些静寂里。
检录口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
一切不是毫无征兆的,热身场里,保障小组组长李国雄用一种搀扶的姿势护送刘翔进入检录口。孙海平,一步一步跟在后面,并肩而行的还有特地随队出征的华山医院运动医学专家陈世益。他们把刘翔送到检录口,挨个重重拥抱了他,目送的眼神里有着太多内容。
倒是刘翔故作轻松,与工作人员对了号码牌,领好4道的道次贴布,他回头冲所有人微笑。那一瞬间,你会感受到这个29岁青年的成熟,他的所谓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是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
几乎同时,伦敦郊区的罗姆福德小镇一如既往的平静。刘学根和吉粉花两人前所未有地在早上10点才走出房门。前一天,赞助商给他们送来了刘翔比赛的所有门票,被他们谢绝了,老刘说,在电视机前看就好。
电视机前出现了让人揪心的一幕,吉粉花第一个哭出声来。刘翔站起来,单脚跳到了终点。这是4年前许多人给他设想的一个结局,惟一没设想到的是,他在终点亲吻了最后一栏。与他下蹲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一样,这一幕冲毁了一个父亲的坚强。老刘再没忍住,他拨开重重人群,走出房门,点燃了一根烟,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下来。
也是在此时,刘学根的手机疯一样地在口袋里跳个不停。尖锐的铃声在一片沉寂的房间里有些突兀。老刘拿出手机,默默地一个个摁掉电话,消瘦的脸庞上两行泪迹依然清晰。
治疗室外,悄无声息的泪海
刘翔摔倒后的一瞬间,混合采访区陷入一片混乱,这是博尔特夺冠那晚才有的拥挤。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答案,即便是毫无意义的一句话,都能让人安心,但意料之中地,那是一片悄无声息的泪海。
刘翔被轮椅推进了医疗室,里面,马上陷入了安静的忙乱。冯树勇、李国雄、队医艾迪,一个个来了又走,匆匆进去,又匆匆出来。李国雄在通道里拐了个弯,任泪水横流。他是个铁面无私的人,至少在记者眼里,他帮刘翔挡住来自外界的干扰,常常不苟言笑,甚至偶尔面露凶相。
紧接着的是艾迪,来自美国的队医。赛后第一时间,他就奔进了治疗室。而后,两进两出,第一次,他站在运动员通道的尽头抹眼泪,10分钟后,才平复情绪重新推开治疗室房门。第二次,他独自奔出治疗间,奔出运动员通道,身后立即拥上近百名记者,“不是现在”,艾迪只抛下一句话,他想替刘翔去寻一副担架。
有些来迟的是孙海平,起初他只能远远地站在运动员通道10米开外,好像被抽真空一般遥望着医疗室的门,因为证件权限,他只能走到这里。
以往大赛,无论刘翔成绩如何,孙海平都会在运动员休息区门外点燃一根烟,思考一下比赛的全程。熟识的记者们都知道,那里是惟一能抓住他的地方,但今天没有,一个小时后,孙海平依旧没有出来抽一根烟,很快,有人看到他背着背包上了大巴,留给外界一个苍老的背影,以及一张泪痕清晰的面容。
奥运村医院,最艰难晦涩的感谢
腿上打着厚厚的绷带,2小时后,刘翔被推出了伦敦碗里的治疗室,他被塞进了专车,直奔奥运村医院而去。
车上,刘翔拨通了爸爸的电话,只叫了两声“爸爸”,就再也发不出声。老泪纵横的刘学根也是如此,他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咬牙行走了4年,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就在刘翔比赛的时候,他最大的对手梅里特一直守候在终点等候成绩,美国人是有些期待他们能够在决赛相遇的,就好像一种华山论剑才有的爽利。但他亲眼目击了刘翔就这样摔了出去,他承认接下去的竞争多了点无奈。
同样的情绪也在伦敦碗里肆意流淌着,所有110米栏的选手,包括完赛的或者未完赛的,一个个赶去安慰刘翔,但最终他们都在医疗室外停住脚步,他们说身为运动员,他们受不了如此压抑的环境。
奥运村医院里,最终诊断结果是跟腱断裂。直到此时,孙海平和李国雄才打开手机,一条条安慰的短信跳了出来,都来不及一一细看,只知道所有的都是祝福。“谢谢你们,他确实做到奋战到底了,我一直为他骄傲和自豪,而现在,更是前所未有的自豪。”李国雄代表团队回了消息。他说,那也是刘翔在赛后5小时,除了那两声“爸爸”外,说的惟一的话:“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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