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甲赛场：中国股东来看你们了

　　11月23日，名不见经传的西甲升班马球队埃瓦尔，在主场迎战皇马的比赛中邀请了中国股东来现场观战。赛前中国股东们打出“同志们辛苦了，中国股东来看你们了”（其中同志们翻译成了兄弟们hermanos）的大幅中文标语，闪耀西甲赛场，令人眼前一亮。

　　很难想象，中国人成了埃瓦尔队的“海外第二大股东”。2013-14赛季，埃瓦尔提前两轮从西乙联赛中升级成功，这是该俱乐部成立74年来，首次征战西甲联赛。不过想要在西甲完成注册，埃瓦尔需要172万欧元的社会资本资金。

　　为解决注册资金问题，埃瓦尔向全世界球迷出售股权，每股的售价是50欧元，但禁止任何个人参股金额超过10万欧元。全球48个国家和地区的球迷购买埃瓦尔的股份，一共有8000人参与，大多数是西班牙人，其次是美国人，约有400名美国人购买埃瓦尔的股份，“海外第二大股东”则是中国人，多达384人。

　　早在赛前就有媒体报道会有购买埃瓦尔股权的中国球迷得到埃瓦尔俱乐部主席邀请，会前往西班牙观看埃瓦尔与皇马一战。而赛前镜头中也的确闪现出五名中国球迷的身影，并打出白底红字的巨幅标语：“同志们辛苦了，中国股东来看你们了”。

　　这句很有中国本土意味的标语在汉字下面用西班牙文字标注，即便国外同仁能够读懂，而标语所渗透出中国球迷独特的亲切与幽默，就不知道他们是否能领略到位了。

　　位于西班牙北部地区的埃瓦尔是只有27000人的小镇，小镇唯一的体育场也只能容纳6500人（座位仅有5250个），但他们却拥有一支仅仅2年就从西乙B、西乙再到西甲二级跳的“乡村俱乐部”——埃瓦尔。

　　这支西班牙联赛历史上第7支完成两年升两级到顶级联赛壮举的球队却因为原本保障俱乐部生存的法律差点无法升级，甚至要被迫降级。

　　这则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的法令是1999年颁布的皇家法令第1251号，它规定但凡进入西乙的职业俱乐部注册资本必须达到西乙所有球队平均开支的25%（除去开支最大和最小的各2支球队）。

　　旨在保障职业俱乐部运营的法令却差点让埃瓦尔成为牺牲者。尽管注册资本只有区区42.2253万欧元，但他们并没有亏损，相反还有盈余。这家乡村俱乐部健康的运营状况让超过半数处于破产托管状态 的西乙俱乐部相形见绌。

　　2014年2月6日，埃瓦尔在为闯入西甲创造球队历史全力以赴时，被告知他们的注册资本必须在半年内提高至210万欧元，这也意味着他们需要筹集约172.4万欧元。

　　“如果埃瓦尔无法筹得资金，直接的后果就是降回西乙B。在一个大多数俱乐部都恶性经营的联赛中，埃瓦尔因为良性经营而受到了惩罚，因为这支球队是凭自己的牺牲和团结取得了他们“不应该”取得的成绩。”

　　2014年3月28日，ESPN的专栏作家希德•洛伊（Sid Lowe）以“勤恳小球会的无妄之灾——埃瓦尔成功的代价”为题报道了埃瓦尔俱乐部面临在金钱足球的世界里遭遇的不幸。

　　“‘俱乐部的典范’这是职业联盟主席给他们的评语。而现在，这就是他们得到的‘奖赏’。”这位西班牙足球专家用细腻的笔触为所有关注足球的人描绘了埃瓦尔俱乐部在不合理规定下的苦恼，让这个小镇球队的遭遇为全世界球迷所知晓。

　　3天后，一名在美国留学的虎扑足球的网友@出狱祝贺翻译了这篇文章，附上了背景说明，并把它贴在了虎扑足球的西甲版块中。

　　“我翻译足球文章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更喜欢向网友们介绍一些足球世界背后的故事，或是没有人为他们发生的群体。”@出狱祝贺告诉澎湃新闻，当他看到埃瓦尔的故事时深受触动，“但我也没有想到这篇翻译的文章会在虎扑上引发这么大的反响。”

　　这篇文章迅速成为虎扑足球的热帖，越来越多的网友开始了解这支巴斯克大球队曾经的卫星球队，并开始关注这支屌丝球队的命运。2个月后，虎扑网友@JoseMariaGuti发帖透露埃瓦尔俱乐部以每股50 欧元出售股份，并召集球迷通过拯救埃瓦尔的网页购买股份拯救这支西甲升班马，由此拉开了中国球迷众筹当股东的热潮。

　　埃瓦尔俱乐部先向西班牙球迷开放认购股权，但受困于西班牙经济和当地有限的人口，并没有募集到足够的资金，于是他们在第二阶段希望全世界球迷伸出援手，只为避免这家没有赤字的球队最终沦落成为投资人个人的玩物。

　　当虎扑网友开始众筹购买埃瓦尔股份时，球队需要募集的资金额刚刚过半。看到众多中国球迷跃跃欲试，网友@chenrain213特意建了一个QQ群，希望众多和他一样有能力、有兴趣帮助这支屌丝球队的球迷一起努力。

　　这个名为“Eibar的小股东们”的QQ群成为众多球迷的参与埃瓦尔股权众筹的平台。不到一周时间里，这个Q群就有上百名网友申请加入。

　　今年曾经拥有大连万达足球俱乐部的万达老板王健林以2.65亿欧元投资收购马德里的“西班牙”大厦，而上海的复星集团也花费巨资吃进了西班牙火腿第一品牌20%的股份。

　　相比这些商人们的跨国资本运作，普通的球迷面临的难度可想而知。陌生的西班牙语、复杂的海外支付方式甚至股权方面的相关金融法律知识都是问题。

　　没有观过世界哪来的世界观，但中国球迷涉猎各国联赛，对于他们而言，除了拯救中国足球，其他都算不上什么。

　　永远不要怀疑各具专才的中国球迷，他们很快在互通信息，帮助所有热心球迷完成支付购买股权的事宜。这个QQ群内，甚至有球迷花费超过10万元购买埃瓦尔的股票。很霸气有木有，谁说成年人只看利弊，有钱没钱都可以放肆啊。

　　最终在7月22日，埃瓦尔成功募集到了198万欧元，获得新赛季征战西甲资格。

　　为西班牙球队费劲送钱的同时，这些球迷大多数并不清楚作为埃瓦尔的小股东有何权益，他们并不在意，没人把这视作金融投资。

　　虎扑体育主编陈中捷告诉澎湃新闻，“虎扑并没有介入球迷众筹的行动中，只是提供一些球队的相关信息。”这些球迷给他最大的印象就是“关注足球认真，对比赛和足球本身挖得深入，又能引发广泛的讨论”。

　　“这不仅仅在于中国球迷越来越国际化，”陈中捷透露，众多来自国内和欧美留学的中国球迷一起帮助埃瓦尔这家小球队完成了不可思议的救赎，“大家都对足球有着一样的热忱，这种为了足球的单纯超越了付出都要算计得失的社会普遍现象。”

　　“共有来自48个国家将近8000多人购买埃瓦尔的股份。”《纽约时报》也关注了埃瓦尔在场外创造的奇迹，并透露西班牙国内购买股权的人数最多，而海外购买人数最多的是美国人，大约有400人购买 ，其次就是中国球迷（没有给出具体数字）。

　　“这一次埃瓦尔的事情能在英语世界产生很大的影响，希德•洛伊的文章起了很大作用。”网友@出狱祝贺表示ESPN的影响力也让众多美国人为足球慷慨解囊。所有无论中国人还是老外，大家都有屌丝逆袭的心。

　　“大部分中国球迷购买股权时出于善意，大部分人都不是为了追求经济回报。”@出狱祝贺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把这归于时下年轻人的一种普遍都有的认同感心理，“不少人都希望看到‘屌丝逆袭’这样的故事，再小的理想也有实现的希望。”

　　陈中捷持同样观点：面对屌丝球队逆袭，离成功只差一步，大多数球迷都会产生同情心，“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球迷众筹球队股权在他看来在中国足球有着完全不同的思考意义，“中国老板们投资足球，要么取悦高层，要么纯粹投资捞钱，而中国球迷的想法很单纯：既然梦想只差一点点就帮他一把。”

　　@出狱祝贺介绍称，尽管工作人员捉襟见肘，但埃瓦尔俱乐部目前已给股东回了邮件，不少球迷也了解了俱乐部股东的一些相关权益。这家只有16位球员的乡村俱乐部还有不少事情亟待解决：首先他们需要凑齐24名一线队球员；其次球队需要在把主场座位数提高到6700个（按照规定留在西甲两年以上的球队需要1.5万个座位）。

　　上赛季场均只有3000人观战的埃瓦尔和全世界热爱足球的球迷们一起创造了足球世界双重奇迹，它证明足球不仅仅只是一项运动、一种艺术，同样也能成为滋补人心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