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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我们还能赛场有缘再见,但现在真的要说再见了。致敬我24岁的体育生涯,还有我的28岁。
平昌冬奥会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项目决赛中,第三次参加奥运会的徐梦桃在第二轮挑战难度系数为3.75的bFTF动作(直体后空翻转体360度接团身翻腾接直体后空翻转体360度)时落地出现失误,没能进入决胜轮,最终作为世界第一、夺冠大热门仅获得第九名。赛后不久,被伤透心的徐梦桃就在朋友圈透露了退役决定。
但四年后的北京冬奥会,带着对在家门口夺金“生命的向往”,“食言”的徐梦桃第四次站在了奥运会的雪地上。尽管没能在混合团体决赛中一圆金牌梦,但坚持已胜过一切。
烧烤店走出来的世界冠军
在一般人的想像中,烤串这样的不健康食品,职业运动员应该避而远之。但对于徐梦桃来说,“烤串”在她的生命中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用徐梦桃自己的话说,她能走到今天,要归功于开烧烤店的父亲对她的培养。
徐梦桃的父亲徐学君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体育爱好者,在单杠、双杠、摔跤等项目上都有着不错的天赋,可惜因为家庭条件不允许始终未能圆“体育梦”。一次,他惊喜地发现女儿的柔韧性极佳,便萌生了让其走上职业运动员道路的想法。
运动生涯之初,徐梦桃所进入的是父亲所热爱的体操项目,而她也没有辜负期望。4岁进入鞍山体校体操培训班进行训练的她,8岁进入辽宁省体操队,12岁那年又代表鞍山市在辽宁省九运会上一人独得跳马、平衡木和自由操三枚金牌。
然而,刚刚斩获三金的徐梦桃,却走到了职业生涯的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此时的她身高已经接近1米60,这并不是一个好迹象——如此身高而又成绩优异的体操运动员是少见的。幸运的是,徐梦桃在裁判员之间的聊天中听说了沈阳体院在滑雪项目上的突出表现,边请求父亲到沈阳“一探究竟”。
之后,父亲又把徐梦桃也带到了沈阳体院。结果是,对于带着体操金牌前来试训的徐梦桃,当时在体院里主抓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项目的陈洪斌教练在身体素质、运动基础和灵敏度等各方面都比较满意。以试训的三个月为起点,徐梦桃在这个项目项目一练就是将近20年。截止到今年年初的加拿大站,徐梦桃已经在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世界杯赛上豪取27冠,独居历史第一位。
徐梦桃家中的奖牌
为了能够保障徐梦桃的训练和生活,从女儿小时候起,手头并不宽裕的徐学君就和妻子王凤丽通过一起打理并不算大的烧烤店获取收入。徐梦桃运动生涯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的“老徐肉串”和母亲的“小丽水饺”不仅是她每次回家的心心念念之物,更是她得以安心在外参赛和训练的基础。
在家里的烧烤店被挂牌转出之前,每次休假返乡时,徐梦桃还会亲自到店里帮手,在炉子前忙里忙外,熟练地展现着她从小习得的烧烤手艺。
父母教练眼中的懂事姑娘
“懂事”、“省心”,对于看着徐梦桃从小长大的父母和教练来说,这是在提到她时非常容易想到的特质。
从7岁起,徐梦桃就离家接受专业训练。她在长春体校练习体操时,由于前往长春的路费和住宿费对于当时的徐家来说是一笔较大的费用,母亲每次要隔两个月才能前来探望,并且留下15元的零花钱。
徐梦桃是一个非常恋家的人,她也会因为对家人的思念而落泪,但为了不让父母难过,她从不当面表现这些情绪。离家时,她会转过身去说“再见”。每次和母亲在体院告别,徐梦桃也并不会说“想家”,而是等母亲离去,才在体操队幼儿园的二楼看着母亲远去的身影掉眼泪。
“桃子是我见过最懂事的姑娘。”徐梦桃的母亲这样评价自己的女儿。而这一番评价,在见证了徐梦桃在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项目整个生涯的陈洪斌教练心中,也能够引发强烈的共鸣。
在徐梦桃刚“上路”那几年,中国冰雪运动的基础还相当薄弱。很多专业性的器材在国内非常稀缺,甚至干脆买不到,以至于缺乏条件的省队有时需要使用国外大众雪场所淘汰下来的二手器材。随着徐梦桃逐渐成长为能在世界青年赛上名列前茅的顶级新人,再在器材上这么“亏待”自己就不合适了。趁着出国比赛,陈洪斌教练向徐梦桃提议购买新雪板。
为了树立起弟子珍惜器材的意识,陈洪斌教练提出只提供一半的费用,另一半费用由徐梦桃自己承担。自知家庭环境比较困难的徐梦桃平时过得非常节俭,水果从来不多吃,偶尔生病时没用完的药还会一直攒到过期。可当要购买的是有助于提高赛场表现的新器材,徐梦桃并没有太多的犹豫。
尽管在器材上条件远远算不上优越,相比于国外同水平的选手更是要差上一截,但有一点是几乎没有人可以和徐梦桃比拟的——她从不介意练得比别人多。在美国盐湖城进行水池训练时,在其他人都给自己“放假”的周日,徐梦桃心甘情愿地跟着教练在山上一个人进行各种练习。“她从没拒绝过,也没反感过,而且每次都是精神饱满地跟我练。”陈洪斌教练回忆说。
正是出于对徐梦桃刻苦性和自律性的放心,作为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项目主教练、身背国家队任务的陈洪斌教练还曾经给徐梦桃制订计划,让她负责带着“二线”的小孩们练,这让徐梦桃成了事实上的“小教练”。
有趣的是,那会同在沈阳体院的师弟贾宗洋有时会犯懒,和徐梦桃闹矛盾。而徐梦桃采取的策略是“不管”贾宗洋,直接走人。贾宗洋生怕徐梦桃这么做是要和教练告状,但徐梦桃一次也没有这样做过。
想赢不怕输的拼命三娘
“梦桃”这个名字,来自于徐梦桃的姨姥姥、著名评书艺术家刘兰芳,出处是“梦里遇陶公,笑看红尘事”的典故。不过,身处残酷的竞技赛场注定了徐梦桃不会像“桃花源”的住民那样悠然自得。面对职业生涯中的困难与挑战,徐梦桃总是拼劲十足,“想赢不怕输”也成为了她一个重要的人生信条。
这股拼劲,徐梦桃在生涯早期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15岁那年,徐梦桃到了需要攻克三周台动作的关键时期。然而天公不作美,等到要上台子那些天,场地里又是刮风又是下雪,影响视线不说,腾空时的速度也很难把握。被称作是“雪上体操”的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项目对运动员的滑行、速度和技巧都有着很高的要求,如果动作不能以较高的质量完成,轻则会让分数大打折扣,重则有可能给运动员带来重大受伤风险。
考虑到这一点,陈洪斌教练原本计划在徐梦桃练习三周跳之前,观察队里一位男生进行三周动作时的起点和速度,然后对徐梦桃的起点和速度进行调整,并适量增加徐梦桃预计落点处的雪量,以减少她的受伤风险。
然而,恶劣的天气“吓退”了那位可以给徐梦桃提供参考的那位男队员。这么一来,陈洪斌教练犯了难,一方面,如果徐梦桃不慎受伤,他也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另一方面,如果至关重要的这一年三周跳没练成,耽误的功夫可就太多太多了。但保险起见,陈洪斌教练还是打算劝徐梦桃放弃。
这时,是徐梦桃的一再坚持打动了教练。带着“他们不跳,我跳”的决心,徐梦桃进行了三次三周跳试跳,其中有一跳效果非常好。对此,陈洪斌非常感动地评价说:“就从这件事上,我感觉到徐梦桃真是一个敢拼搏的孩子,她的意志品质不是一般的运动员所能比拟的,男孩都不行。”
徐梦桃之后生涯里的重大赛事冠军,基本都是靠三周跳所获得。动作难度系数大,也成为了她得以在国内国际赛场上制胜的“杀手锏”。
高难度动作给爱拼的徐梦桃带来了高回报,但在她这个非常讲究赛场环境和运动员状态的“天时地利人和”、偶然性非常大的项目中,多一分的难度,就多了一分失误的风险,更增加了几重受伤的几率。
生涯至今,伤病俨然成了徐梦桃的一位“老熟人”。前交叉韧带断裂、内侧副韧带两次撕裂,踝关节出现游离骨、颈椎盘突出、肘关节韧带撕裂、半月板被摘除…… 毫不夸张地说,徐梦桃的全身,特别是双腿,很难找到一块完全没有被伤病侵袭过的部位。其中,于2007年和2016年分别遭遇的右膝前十字韧带断裂和左膝关节后叉韧带损伤,都让徐梦桃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无缘赛场。
长年累月的伤病困扰将徐梦桃的职业生涯拆解得支离破碎,长期在受伤-康复-参赛-受伤中“单曲循环”的徐梦桃,在赛场上的表现也颇为坎坷。
多年来,论综合实力,她都可以算得上是世界头号选手,但在分量最重的世界大赛上,徐梦桃迄今“只”在2013年世锦赛上摘得一枚个人金牌。奥运会上,除了在索契冬奥会拿到一枚个人银牌,在温哥华和平昌,徐梦桃都因为失误没能够站上领奖台。
一次次的失利背后是多少苦楚,恐怕只有徐梦桃自己能体会。但即便是身心都遍体鳞伤,徐梦桃仍然坚持着“想赢不怕输”的信念。平昌冬奥会的惨痛经历一度击倒了徐梦桃,但她又很快站起来,在社交媒体发表了这样一番“战斗”宣言:“三届冬奥会我都是那个‘拼’金牌的姑娘,为祖国拼金牌是使命也是荣誉!付出再多汗水泪水都值得,没有放豪言,只有出征的决心!不想退役,梦想依然在,不甘心也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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