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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经过了四年多漫长的禁赛期,但孙杨并没有被人们遗忘。
自几天前爆出全国夏季游泳锦标赛30元门票被炒至700元开始,有关孙杨复出的持续性热度甚至超过了潘展乐夺得巴黎奥运会100米自由泳金牌前后的那段时间。
今晚,孙杨以3分49秒58的成绩夺得了男子400米自由泳全国冠军,但客观来说,这个成绩跟他巅峰时期相比确实差了不少。
2019年游泳世锦赛,他夺冠成绩为3分42秒44。哪怕是这一次解禁后的首秀,他的报名成绩也为3分45秒,以他最终3分49秒58的成绩来看,参加本届巴黎奥运会的费立纬和张展硕,他们的成绩分别为3分44秒60和3分46秒76,都早已超过孙杨。孙杨今天的成绩拿到巴黎奥运会上,也只能止步于预赛阶段。
但在绝大多数都已是00后的运动员中间,1991年出生的孙杨实在是太扎眼了。
30岁上下的年纪,不然就是汪顺、徐嘉余这些被称为“老人”的奥运奖牌得主,当下正处在巴黎奥运会后的调整期,不然就是早已退役,在2024年全国夏季游泳锦标赛的泳池里,再找不出第二个像孙杨这样的人。
从这个角度说,孙杨值得钦佩。四年多无法正常训练,眼睁睁看着身体状态从巅峰一点点流逝;与此同时,个人热度和商业活动没有受到绝对影响,无论是代言还是直播,依然一呼百应;去年他又娶妻生子,人生步入了新的阶段……如果没有对游泳绝对的热爱和执着,就此离开泳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2018年9月,孙杨在家附近进行世界反兴奋剂组织的赛外检查中,因怀疑检查人员的身份和专业性,采用了不理智的方式,摔坏了检查人员的检测瓶,因此被国际体育仲裁法庭处以8年禁赛。后因国际泳联在2021年1月1日开始执行新规,对运动员二次违反兴奋剂规定可采取灵活性的处罚方法,孙杨的禁赛期被减至4年3个月,至今年5月28日结束。
可以说,孙杨的声誉在当时跌入了谷底。不仅仅是围绕在他身边的兴奋剂疑云,单看他在事件处理过程中表现出的不成熟,也足够让人们捏一把冷汗。孙杨执意要求国际体育仲裁法庭进行公开听证,为了证明自己“合理合法合规”“要还世界一个清白”。但事实是,公开听证展示出了他和他的家人是如何在听证会时不断强化表达情绪,却无法正面回答主席和律师质询的,这最终让他们彻底失去了仲裁员的信任度,遭到了顶格判罚。
但在此之后,孙杨并没有销声匿迹。他曾是一个将个人荣誉与国家进行紧密捆绑的运动员,所获成绩皆由国家培养,取得的成就乃为国家效力,这自不必言,对于那些在赛场上质疑他,甚至发生不快的外国运动员,他用类似于“侮辱我,就是在侮辱我的国家”之言来回击,这种感性而朴素的爱国主义贯穿了这名优秀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前半段。在网络上,体育迷们在观看大型比赛中,也同样有着极强的荣誉感和朴素的“为国争光”的期待。所以,即便在孙杨因兴奋剂违规而遭到禁赛后,仍有大量的粉丝不离不弃,处处维护着他的热度,两年多前孙杨开始进行美妆直播卖货,3.5小时内累计销售额近1200万。
无论是以较为戏剧的方式黯然离场,还是在赛场之外风生水起,这些情况对于运动员来说都不算罕见,但唯有孙杨这种仍能倔强地站回到起跳台上的人,才是许久未曾出现过的那一个。在这一刻,他曾经的那些不成熟和不理智,仿佛都有了一个新的注脚——或许在问题的另一面是他对游泳的一片赤诚之心,可以不顾现实地硬生生地坚持,而不是因渐入中年和资本诱惑的双重侵蚀而改变初心。
孙杨的复出让我们可以重新审视,该如何去欣赏运动员。运动员是不是一定要做性格与情商皆优的完人?运动员的魅力究竟是唯成绩论,还是可以有其他视角?当运动员拥有了众多粉丝之后,他们的成就和人生是否会因此发生评价标准的转移?
从孙杨战绩辉煌的时期来看,他在自由泳中长距离上强大的统治力掩盖了一切,包括他强势的家人,他与教练的关系,以及他面对国外运动员的敌视的反击,比如站在领奖台上向对方耍鬼脸,用蹩脚的英语嘲笑对方,“you loser,I am win”。在那时,人们只会觉得他“率真得像个孩子。”
而当他在兴奋剂问题上栽了大跟头,很多人才注意到,孙杨一直以来都没有意识到国际赛场规则的严肃性。他站在国际体育仲裁庭公开听证现场,居然因为不满指定翻译的表现,自作主张要从观众席里拉来一个观众,请对方替自己在严肃听证会上进行翻译。这种把庄重场景当成菜市场的随意感震惊了全场,仲裁员对他的印象肯定是大大减分。
此后,在孙杨被剥夺参赛权,但依然拥有可观的商业价值之时,可能很多人会选择走那条最容易走的路。参加综艺、做商业代言、直播带货,尤其是他现在结了婚,和同为退役运动员的妻子可以参加“妻子的浪漫旅行”“做家务的男人”“幸福三重奏”,轻轻松松把钱赚。但孙杨只是浅尝辄止,并没有真的那么做。
最终,他在四年多后,重新站在泳池边,以一个最年长参赛者的身份,拿到了一个含金量不算高,成绩也无法与往昔相提并论的冠军时,反倒是我最为欣赏孙杨的一个时刻。他的顶峰已经一去不复返,他曾多惨痛地摔倒,他也经历多少外界的质疑和嘲笑,又有多少轻松人生的诱惑,但他选择了其中颇为艰难的一条路。
那种对于游泳的赤诚、执着和热爱,十分动人,他过去的幼稚和孩子气,似乎也成为了不完美的孙杨非常可爱的部分。孙杨享受体育,我们也跟着享受来自体育的纯粹的魅力,那一刻,学会不在意赛场之外的其他。
或许这会成为他人生新的转折点,重新缔造出传奇。没有人能够一直站在顶峰,有起起伏伏,从谷底爬起来,阐述出新的人生领悟,这往往更鼓舞人心,在体育层面也具有别样的魅力。确实,我们不该忘记孙杨。今后,也难保他不会比潘展乐享有更高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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